杨世昭走上前去,说道,“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只是想给大人行个礼罢了。”
张忱点点头,“如今的张家不比之前的张家,愿意与我们交往的人,却是不多了,大人这份礼,我受不得,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情而已,大人也不必感谢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改日,有的是机会,说不定很快我们就又会见面了。”张忱说完,上马便走了。
早上的阳光刚刚升起,映着一抹朝阳,张忱的背影显得各位的伟岸。
杨世昭若有所思,他心中似是突然之间开窍了,原来,这样的人,才是他的榜样,他自打做官以来,一直都觉得当官要为民做主,不屑于那些个昏官庸官为伍,官场之上那些个尔虞我诈,阿谀奉承,他最讨厌。
张忱当初第一个站出来拥护齐磊和宋翎的时候,他一直觉得这个张忱就是一个捣糨糊的,为世人所不齿,所以就连张若秋任命为新的定国候,所有人都去朝贺,偏偏他不去,他觉得这样的人没有气节。
如今他才明白,这张忱才是一个真正有气节的人,能屈能伸,而且还是一个真正有大智慧的人,面对这样的一个烂摊子,他该强硬的时候强硬,该隐忍的时候隐忍,这才是他需要学习的人。
杨世昭还在走神,却隐约觉得有人一直在拉自己的袍袖。
回过神来,发现拉他袖子的,正是大王身边的太监九宝。
九宝一直在召唤杨大人,可是这杨大人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的站在这里看着张家老将军离去的方向,万不得已,他才拽了拽杨世昭的袖子。
杨世昭紧忙问道,“大监找在下何事?”
九宝说道,“是大王要找大人,大王在后殿等候大人,大人,请随咱家过来吧!”
杨世昭说道,“好。”
关于齐磊的脾性,杨世昭之前也是曾经听说过的,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觐见,心中多少有一丝的紧张,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回头看看,阿格也在他身后,便多少有了些底气,问道,“待会儿大王可是为了刑部的事情来问我?”
阿格回答,“也不只如此,恐还有更多的事情,有些事情,我在这里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大人还是见到大王之后再亲自问吧!”
杨世昭说道,“好的,我明白了。”
他第一次进入后殿,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功夫,齐磊已经退下了厚重的朝服,此刻他穿着便服,身前放了几盘点心,却是一块都没有动,而齐磊旁边的人,除了王后之外,还有已经走了的老将军张忱。
果真是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刚刚告辞过的人,这会儿却全部都碰上来。
见俩个人都坐在齐磊对面,张忱坐的很随意,那宋翎便坐的更是随意,或许是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这宋翎干脆是半躺着,见到杨世昭进来,方才欠了欠身子。
杨世昭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一个场景,的确是不适合君臣相见。
杨世昭刚想跪拜行礼,却见齐磊抬手,说道,“这里是说事情的地方,那些个什么虚礼都免了吧!”
杨世昭之前便曾经听说过和大王有爱开小会的习惯,只不过之前他官位低,这等事情,自然是轮不到他的,即便是官位高如前任刑部尚书,但是不得到大王器重的人,自然也不会加入到其中。
九宝搬了把椅子,齐磊说道,“坐吧!”
这是莫大的荣耀,王者,乃天下之主也,他的尊贵,任何人都只能仰望,又怎么会容得下一个人与之平起平坐。
偏偏,他把这样的特权给了自己。
杨世昭手中若惊,他同时又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被框在一个圆之中,眼下这些人的作风,显然同他就不是一个圆。
他为襟正坐,在凳子上,直挺挺的身子。
张忱知晓,他一时还不习惯,也难怪,自己之前与这位大王接触的时候,也是杨世昭这般的样子。
见大家都坐下,齐磊方才说道,“有一件事情牵扯重大,寡人之前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它说出来,但是现在,寡人被人行刺,这件事情纸里包不住火,却也是不得不说了。”
张忱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和那批刺客有关吗?”
齐磊拿起手中的茶壶,轻轻的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时不时的还有一丝桂花的味道。
他端起来,放在嘴边,却是没有喝。
张忱和杨世昭都很正常的把茶水喝了。
齐磊问道,“这茶如何?”
张忱回答,“这是我们宋国人经常喝的绿茶,里面加入一些干的或是新鲜的桂花,又助于安神醒脑的做用,除了不喜欢桂花香味的人,几乎家家都会有吧!”
杨世昭点点头,“没错。”他喝到口中,倒是也觉得香味怡人,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后劲当中,却有一丝的涩,他平日里一直都喝茶叶沫子,这等的好茶是自然没有品尝过的,但见张忱喝的怡然自得,他也不敢说什么。
齐磊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桂花树,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酒,向桂花枝洒去。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滴,这桂花枝便开始发黑,然后酒水落的地方冒出了黑水,这黑水臭气熏天,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杨世昭隐约觉得,这味道,与他方才喝的茶水有一丝丝的相似。
张忱惊的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桂花的枝干最是清香的,连虫子都不生,这是什么酒,竟然会有此功效?”
宋翎缓缓站起身,拿起手中的茶,对着这另外一条桂花枝干洒上去,这味道又出来了,只是,没有在酒水反应强烈。“
张忱和杨世昭心中疑问,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大王和王后找自己过来,是要给自己喝一杯毒药赐死的?
齐磊说道,“老将军莫怕,杨大人也莫要惊慌,这茶,不是寡人泡的,而是寡人令九宝去偏殿里随便拿来的一壶而已。
杨世昭的脸刷一下子便绿了,偏殿,是朝廷大臣等待大王上朝的时候休息的地方,那里的茶水,很多人都喝过,莫说是别的大臣,就是他,有时候渴极了,也会去喝上几口。若是真的如大王所言,那么满朝文武都不知道喝了这样的茶水多少年了,这样恐怖的事情,的确不适合外传,若是被群臣知晓,人心惶惶,哪个还有心思上朝?
张忱也不由的感觉到一丝的后怕,这茶水,他也喝过,而且还喝了不只一次,“这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出现在朝廷之中?”
宋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只是朝廷之中,我想,民间或许也早就已经有了,只是没有人发现而已。”
张忱问道,“既然是这么严重的东西,为何没有人病发?”
宋翎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说,他不像是一种毒,所以不会有人病发,但是,它却是像另外一种东西,来自于苗疆的一种蛊,这样的蛊,人中了,若不是有人驱动,他自己是很难发现的。”
张忱后脊背感觉到一阵的发凉,“你是说,我们这些人,都中了蛊?”
宋翎恳切的说道,“若非是中了蛊,依照老将军对大王的了解,他怎么会这般草木皆兵的自杀殉国,我父亲,随说是不及定国候威武,但是也不会在关键时刻不会保护着太子殿下,而是也随着大王一并殉国,整个宋氏王族,为何都自杀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活着吗?”
是啊,王后说的没错,当初的事情,他虽然也起过疑心,但是大王带领着王族的人一并自杀,那是很多人都亲眼看见过的,所有的人都这么说,再加上张家本身就处在这漩涡之中,他就算是怀疑,又怎么敢说,否则,人人都会以为是他张家为自己的罪名开脱。
今日宋翎这么一说,困扰在他心中多年的疑惑又重新升起,他拱手说道,“没错,大王虽然性子和善,却也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他更不会扔下子民和大臣们自杀。宋国公也不会。“
回忆着之前的事情,对于宋翎来说简直就是一件痛苦万分的事情,她眼中含着泪水,失去亲人的痛苦再一次的涌上了心头,她
杨世昭坐在正当中,阿格站在他身旁,在阿格身旁的,却是那个最难对付的龙骜,龙骜身边,还站着向峥,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不知道张忱的楚州军额来了,楚州军素来以彪悍著称,对付起梁国人来,丝毫也不示弱,这下子,他感觉自己惹了大麻烦,方才觉得自己在大王和王后之前把面子撕破有点太操之过急了。
只见张忱笑呵呵的走到他面前,“郑兄,听说你要告老还乡,你我同朝为官几十年,你这要走,怎么我也得过来送上一程啊!”
郑知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啊,原来老将军是来送我一程的,老将军啊,既然要走了,我也就多对你说说心里话吧,咱们这些人啊,跟随先王几十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可是真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结果,就说说小侯爷吧,当年是多么的风流倜傥,宋玉一般潇洒的孩子,你看看,他现在落得个什么田地,若是老侯爷在世,看到他这个样子,该有多么的痛心。”
张忱呵呵一笑,“若昀这孩子执拗,都怪我大哥把他宠坏了,人么,成长的过程之中难免会遇到各种磨难,若是一位的溺爱,这样反而会不好,郑兄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惯子如杀子,相信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若昀一定会痛改前非,成长成真正的男子汉。“
郑知善无语,他素来以为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够口吐莲花,朝廷之中所有的人都能够听从他的话,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主意,却原来,也会有例外,大王不听他的,而眼前的这位老狐狸,也从来没有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儿。
就这样认栽了么,不行,才不能这样就承认失败了,否则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东山再起,他转头,看了一圈儿那些个收了他黄金却不敢出来替他说句话的人,问道,”怎么?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愿意再为一个大势已去的人把自己的饭碗也搭上,他看了周围的人一圈儿,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
郑知善长笑三声,“好,好,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忘恩负义,你们这帮人,难道忘记老夫当初是怎么提携你们的了么!”
所有人都把脸别过去,不敢言语。
郑知善想想自己搭进去的金子,现在看来,肯定是颗粒无收了,他大声的笑了三声,对着杨世昭说道,“尚书大人,我要举报,举报这些人收受贿赂,妄图抗旨!”
这分明是要鱼死网破,自己得不了好,别人也休要沾上半点儿便宜。
只是可惜,来的这些人,出了杨世昭带来的人,每一个人都拿了好处费,这会儿,他们肠子都快毁青了,早知道是这的结果,他们就算是穷死,也不会贪婪郑知善的那俩根金条,不,他们根本就不会大晚上的折腾到这个地方来,这个时节,不该是回家陪陪老婆孩子么!
人群之中,不知道有人先站了出来,把手中的俩根金条交了上去,说道,“我们哪里是收受贿赂,尚书大人叫下官等过来,不由分说便叫管家把这金条硬塞到我等的手中,我等既没有把它化为己用,又没有带回家去,而是先保存了起来,算不得受贿。”
“这个,恕微臣无能,微臣的确不知道这白芍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这些人的确是中了白芍的毒。”刑部尚书这会儿肯不得有人替他出面,但是龙骜这会儿就跟聋子一样,一句话也不说,眼看要交不上差的时候,他突然之间想起凌珏临走的时候说的一句话,要想知道,叫齐磊亲自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