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声响起,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一切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的异样,齐磊在宫人的侍奉下换好了上朝的衣物,早膳也草草的吃了俩口,便上了紧忙上了朝。
刑部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这一刻,门外的副将已经等候了太久。
一见到杨世昭带着人出来,副将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拱手说道,“大人您可算是出来了,这一晚上,差点儿没把小人给忙死,这来的这么多人,官位低还好,小人便直接打发了,这官位高的,可是各种法子都用了,小人还得一一的应付着,这不,丞相大人的轿子刚刚走呢!”
杨世昭拱手,“辛苦了,老将军的这份恩情,我杨世昭是永远的都记下了。”
副将跟随张忱多年,自是有着一副八面玲珑的心,连忙拱手说道,“尚书大人这可言重了,我们老将军这个人一向是最喜欢帮人,不图什么回报,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大人的功劳,老将军只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罢了。”
副将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巧妙,让人觉得又有面子,又不失去自己的功劳,阿格不由的心中记下了,这日后若是想把大王和王后交给自己的失去做好,这副将是必须要学一学的。
杨世昭笑笑,打算准备带着阿格一并去上朝,毕竟,阿格之前只是内廷的人,从来都没有上过朝,如今,他是刑部侍郎,也是需要和自己一样去上朝参拜天子的。
副将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低声笑着对杨世昭说道,“这过来探视口风的官,小人都给大人打发了,但是有这俩位小人不敢打发,她们就在小人的队伍里等着呢,大人要不要去见一见她们。”
杨世昭回头,只见楚州军的层层围着的俩个人,一个是他妻子杨婉婉,杨婉婉搀扶的,便是他的母亲。
杨世昭心中明白,不由的感激,对阿格说道,“你先随着副将大人一并去上朝,,莫要误了时辰,否则是要打板子的,我有点事情,随后就到。”
阿格点点头,说道,“下官明白。”
杨世昭放缓慢了步子,来到妻子和母亲身边,问道,“不是叫你们好好的在家里等着么,怎么跑过来了。”
杨婉婉小声的说道,“自打你走了之后,这家里就没有安生过,好多人过来送礼,我和婆婆都不认识,那些东西名贵的不得了,我们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敢收,怎么求都没有用,他们也不拿回去,更有甚者,直接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吓得我们也不敢在家里再呆着了,索性就都跑了出来。”
杨世昭眉头一皱,也对,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那些人在这里寻不着自己,便会想着法子到家里去骚扰婉婉和娘亲,他低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那些东西你先不要动,他们要送,但由着他们送好了,你先带娘亲到街上转转,等我下了朝,再接你们回去。”
杨婉婉心中没有底,问道,“我和婆婆要到哪里去等你?街上人那么多,万一那帮人把我们认出来怎么办?”
杨世昭说道,“你是本官的夫人,怕他们作甚!认出来便认出来了,他们哪个还敢对你无礼不成!你尽管逛你的,我派人在你们身后保护你们便是了。”
杨婉婉依旧害怕,可是她害怕也没有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杨世钊该上朝还是要上朝的,她拦不住,只好低着头说道,“我和婆婆在东市门口布桩那里等你,夫君,你下朝了可一定要过来呀!”
杨世昭匆匆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要快点儿走了,不然上朝要迟到了,今天是我上任的第一天,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说完,他便又匆匆的向前走去。
杨婉婉虽然心中担心,但是她也明白,夫君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得志的四处受气的小官了,他身上有着太多的责任,自己身为一个妻子,不能为之分忧已经是很内疚了,千万不能再拖他后腿。
回头看看婆婆,也是一脸巴巴的望着儿子的背影,竟然一句话都没有插上,她拉着婆婆的手,说道,“婆婆,男人们的事情,咱们也管不了,前面的布桩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咱们现在也回不了家,就在那里坐坐去吧!”
事到如今,杨老太也只有靠着这个儿媳妇了,她前段时间被宫里头来的人收拾过,现在一听是外面来的官人,她都害怕,生怕是不是王后或者是长公主又派什么人来过了,还是杨婉婉一个人出去打发这么多人,这一早上她都精神恍惚的,所以方才都没有来得及跟儿子说句话,更是没好好的吃上一口饭,这会儿听杨婉婉说要去坐坐,更是求之不得,连忙点头,“好,好,只要不再见那些个当官的就好。”
杨婉婉搀扶着婆婆往前走,她同布桩的老板娘认识,也只是因为她做的绣活在这里寄卖,一进门,布桩老板娘上前便拉住了杨婉婉的手,热情的说道,“哎呀,婉婉,你最近可是有些个日子没有出现了,听说你前段时间还进宫了,成了长公主的姐妹,我更是不敢奢求你还能来我这里了。”
杨婉婉说道,“都是外面传的没边的事,我还是我,现在家里不方便,所以想在你这里呆一会儿。”
布桩老板娘说道,“肯定是你那个婆婆又欺负你了吧,瞧瞧你这个夫人当的,真是憋屈,平常洗衣做饭做家务就算了,还要自己做绣活来补贴家用,莫说你家夫君是六品,就算是一个九品的小官,那夫人过的也是使奴唤婢的生活啊,你瞧瞧你过的,连个丫鬟都不如!”
杨婉婉咳咳了两声,“我素来忙惯了,这闲日子过不惯,况且,为人妻者,料理家务,侍奉公婆是应当做的,你莫要这么说了。”
一旁的杨老太听着,心里便更加的不是滋味,布桩老板娘完全就当她不存在。
聊了好一会儿,布桩老板娘才发现杨婉婉身后跟着一个老太太,她说道,“哎呦,这位大娘是谁啊,你瞧瞧我,光顾着和姐妹聊天了,却没有招呼到您,大娘,你过来是扯布的吧!”
杨老太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是……”
杨婉婉急忙说道,“这个是我婆婆。”
布桩老板娘毕竟是个生意人,比起木讷的杨婉婉,更是善于察言观色,她连忙笑着说道,“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杨大娘啊,快坐,快坐,我去给您倒茶去。”
虽然在这里呆着也不自在,但是杨老太不敢走,她怕她这么一走,却是没有地方可去了。
怕婆婆生气,杨婉婉一边安抚着她,一边低声说道,“没事,没事的,崔大姐这个人口直心快,她是个好心人,之前我做了绣活,都是她帮我代卖的。”
杨老太这会儿还敢说什么不字,她只有呆着,说道,“好,好,等我儿子回来,咱们就马上走,总是呆在这里,耽误人家做生意。”
杨婉婉柔声说道,“婆婆说的是,我知道了。”
更声响了三次,鼓声也响了三次,如往常一样,齐磊端坐在正位一旁的侧位之上,而正位,空空着摆放着宋王的灵位。
众位朝臣先给宋王行礼,然后又给齐磊行礼。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敢先开口,就连齐磊所等待的,也是刑部的大动作。
杨世昭从群臣之中站出来,手中捧着一份折子,双手奉上,“启禀大王,臣刑部尚书杨世昭有本启奏。”
齐磊抬手,身边的太监过去,拿来了杨世昭手中的折子。
杨世昭拱手说道,“臣奉大王的旨意,人命刑部尚书之职位,臣已经把刑部所有的人员委派都整理完毕,现在交于大王。”
宋国的官员,齐磊对于他们都不熟悉,但是这本册子,在他上朝之前,早已经有人把册子交予宋翎的手中,既然宋翎没有说出什么意见,那么他自然也会按照宋翎的意思去办。
齐磊说道,“寡人既然已经任命卿为刑部尚书,那么刑部的事情,自然是放权与卿了,这份折子,寡人准了,一切都按照这份折子上的意思来办理吧!”
执印太监拿过国玺,印在折子之上。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太多人的荣辱生死都发生了改变,这国玺的份量,谁都知晓其重。
没有人敢有半点儿反对,就算是反对,也不会有效果,郑知善便是其中的例子,这大宋国,所有的兵权都在张家,而张家现在所拥护的,便是大王,他们就算是再反对,也没有效果。
齐磊也没有想到所有的一切会这么顺利,一切就这么顺利的完成了。
朝堂之上,沉闷的就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够听的到。
齐磊看着底下的一群人,谁也不说话,他又把目光落在张忱身上,问道,“郑大人如今可出了宋城?”
张忱拱手说道,“郑大人一生清廉,所以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他说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王赐予他的,如今他功成名就卸甲归田,这些个身外之物对于他来说都是负担,所以他把整个宅子连同宅子里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郑知善又是多么不舍得他的一切,包括宅子里的任何东西,但是张忱这么说,又有谁敢站出来说半句不字。
齐磊说道,“郑大人果真是气节高尚的,寡人也希望诸位卿家以郑大人为榜样,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既然郑大人是刑部尚书,那么这宅子也理当由新的刑部尚书住才是,杨世昭,你快回去收拾一下,即刻搬过去吧!”
杨世昭一愣,他没有想到大王会让他搬家,他急忙说道,“大王,臣原来的宅子住的好好的,所以没有必要搬了。”
他话还未曾说完,只见张忱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道,“你以为大王是真的恩赐给你么,你也不想一想,郑知善原本在那里住着,那里头多少黑的白的见不得人的,若是给朝廷之中任何一个人,大王能够放心么,大王这是给你机会,还不赶紧谢过大王!”
杨世昭方才明白齐磊的用意,紧忙说道,“臣谢大王!”
“好了,退朝吧!”齐磊站起身,吩咐退朝,这种早朝,他最不愿意上了,君君臣臣之间,都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谁也不会说心里话,但是还要一本正经的装着。
众人退朝,齐磊吩咐身边的太监,“去把杨世昭和阿格给寡人请到后殿里去。”
太监早已经习惯这位监国大王的处事风格,就是早朝匆匆完毕,然后小会议一开就是一上午。他得了齐磊的旨意,立刻颠颠儿的这宫门口等着。
阿格官位低,他的位置,基本上就已经靠近大门口了,所以,退朝之后,他便在门口等着杨世昭。
待杨世昭过来,他还未曾凑上去,却见杨世昭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那些人都是一些个嘘寒问暖的,这朝廷的风气就是这样,既然这杨世昭成为刑部尚书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那么再反对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人人都上前恭喜,那脸孔,杨世昭这辈子都没有见过。
但是他心里都明白的,这些人,都不是真心的想恭喜他的,只不过是巴结罢了。
人群之外,张忱笑眯眯的看着他,然此刻,他最想感谢的,还是张忱,只见张忱向他做了一个拱手的动作,示意告辞。
杨世昭虽然急着想出去,但是被这么一堆人簇拥着,他也走不快,之前阿格曾经劝说过他,叫他脾性好一些,对待文武大臣,即便是不喜欢的,也不要直接薄了人家的面子,所以他却一直敷衍隐忍着,这会儿他终于走到了大殿门口,拜托了那些人。
“张老将军,请留步!”杨世昭高声的喊道。
张忱刚想上马,却见杨世昭在后面喊他,他转回身,笑着说道,“大人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