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芽儿本就是在逞强,因得厉韬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孩子,他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同这个女孩子计较,更喜欢同这个女孩子说话。
这会儿被凌珏戳破了心思,再也顾不上颜面,喊了一声,“疼!”
凌珏手上的动作飞快,这小子,色胆包天,的确也该让他吃一吃苦头,他说道,“这会儿知道喊疼了,方才被那药粉烧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吭一声?”
小豆芽儿嘿嘿一笑,“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够在一个女娃娃面前大呼小叫嗷嗷喊疼,实在是太丢面子了。疼死也不能喊!”
凌珏用力的把纱布给他裹好,骂道,“疼死你也没人管!”
看着王叔把对方的伤口包好,厉韬才赶上前,低声说道,“多谢王叔。”
凌珏却是黑着一张脸,没有理她。继续对小豆芽儿说道,“虽然阁下的手是保住了,但是日后却会落下疤痕,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去不掉了,你若是要怪罪,便来怪罪我好了。”
小豆芽儿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我怎么敢怪罪摄政王。”
警觉看着他,说道,“既然没有什么事情,那阁下便请回吧。”
凌珏下了逐客令,小豆芽儿也不敢多呆一会儿,低着头退下。
厉韬从来没有见到过王叔这会儿的脸色这么难看,她急忙跪在凌珏面前,低着头小声说道,“王叔我错了,我知道我又给您惹祸了。若是那黄毛小子的娘亲过来讨说法,一人做事一人当,王叔尽管把我交出去好了。”
凌珏依旧不理她,任由她那么跪着。
厉韬见王叔还在生气,便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得罪他的,是他过来找我的麻烦的,还有上次,也是他过来挡了我的路不说,还抓着我的手臂不放,我才跟他动手的。”
凌珏继续不说话,但是这气氛却足够把人给压死。
迫于这种压力,厉韬却再也不敢说话了,她就这么乖乖的在这里跪着,反正罚跪她又不是没有罚过,当初在金鼎宫的时候,凌珏不去上早朝,梁太后也是用这个法子逼迫他的。
王叔这个人最心软,往往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始妥协了。
这次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在这里跪求,一会儿,王叔会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叫她起来了。
可是厉韬她想错了,这次凌珏不但没有叫她起来,反而一句话也不说,出去了。
出,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他完全都没有把自己当做一回事么。
时间果真是难挨,凌珏再次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厉韬在这里跪了大半天,午饭也没有吃,整个人摇摇欲坠。
凌珏回来,低头看这小丫头终于老实了,便问道,“怎样,你可知错了?”
若是她刚罚跪的时候凌珏这么问她,她一定会乖乖认错,可是凌珏走了这么久,把自己扔在了这里,想必一定是去看那个珺瑶了,她心中堵着一口气,不说话,腰杆子反而又直了直。
凌珏哼了一声,“嗯,果真是有骨气,很硬气,依稀记得当初我学艺的时候,因为拿着泻药偷偷的给我师兄吃,却被师父罚跪了三天三夜呢,我看你这骨头,比我当年还要硬气,所以,不罚你个五天五夜,你终究是体会不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厉韬这才明白,原来王叔罚自己不是因为自己惹了惹不起的人,而是自己乱用药。
凌珏继续说道,“我入药王门,我师兄学的是医术,妙手仁心,而我学的是毒术,专门研究各种毒药,若是不严格要求自己,岂不是成为一代毒王了。”
厉韬被凌珏说的更加的无地自容,低头说道,“王叔,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拿你的药胡乱给别人用。”
凌珏抬手,说道,“你先起来吧!”
厉韬心里头内疚,问道,“那毛头小子的手……”
凌珏顿了一下,“若是我再晚来一会儿,这小子的手便废了,不过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没有十天半个月也是好不了的。”
厉韬听完,更加的内疚,觉得自己惹了大祸,说道,“不若,我去亲自给他道歉好了,他那个娘亲那么难对付,我怕到时候她过来为难王叔,对了,他是谁,王叔认识吗?”
凌珏气的说道,“你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敢给人家下药,真是有本事极了。”
厉韬柔声的说道,“王叔,我真是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我只是想过去诚恳的给他道个歉罢了。”
凌珏瞪了她一眼,“也不用,你是我的侄女,也怪那小子不长眼,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了我,这一次,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若是有下次,我绝对不轻饶。”
凌珏就是这般的护内,厉韬心中依旧担心小豆芽儿的伤势,但是又怕惹王叔生气,只好作罢。
手上的伤火辣辣的疼,小豆芽儿回到房间内,不敢去找娘亲,只得一下子便钻到了龙骜的房间内。
龙骜看着他手上的伤,问道,“怎么弄的?”
小豆芽儿搪塞的说道,“不小心摔的。”
龙骜问道,“能把手摔出烫伤来,也的确是一个人才。”
小豆芽儿急忙掩饰,“摔下来的时候正好摔倒一壶滚烫的水上,所以便被烫伤了。”
龙骜挑眉看着他,小豆芽儿的确是一个不怎么善于说谎的人,他这说谎的技能的确不怎么高明,龙骜却也不说破,伸手从怀中拿出药瓶来,“这是你向峥师叔给我的烧伤药,你自己擦一擦便好了。”
小豆芽儿低头说道,“不用了,那个摄政王已经给我包扎好了。”
龙骜一也不客气,便又把手收了回去,的确,凌珏都出手了,自然是比向峥那半吊子要强许多,看来这孩子的确伤的很重,不然,就凭凌珏,就算是死人都可以医活,这点小伤,根本不在话下。
既然这小子要逞强,那便由着他,反正疼也是他疼,他愿意受着,那自然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龙骜说道,“既然你的手已经受伤了,便提不起剑,也拿不了笔,所以,你这功夫容后再学吧,不过,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小豆芽儿说道,“我若是这样子回去,被我娘亲看到,她一定又会担心的问东问西,唠叨个没完,所以先来义父你这里躲一躲,待到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再回去。”
龙骜看看小豆芽儿的手臂,“你这手,要好也不是一天俩天就能好的,你娘亲若是过来寻你,迟早会发现,这也不是一个好办法,依我看,你还是同你娘亲坦白了去,这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莫要到时候被她发现了,冲你发一顿脾气,然后再哭天抹泪的,到时候,你这耳根,就别想清净了。”
小豆芽儿嘻嘻一笑,“原来义父也嫌弃我娘亲聒噪,所以才不肯同她成亲的吧,女人么,劳力唠叨真是麻烦,不过,她就不一样,她是那种雷厉风行的人,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的干净利索。”
龙骜不善言语,看小豆芽儿这样,想必是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便问道,“你说的她是哪一个?”
小豆芽儿说道,“就是护国大将军的义女,安宁郡主。”
龙骜虽然对于宋国的国事不是很了解,但是也颇感到好奇,这宋柠大将军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义女?他笑笑说道,“看来我的确是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道这宫里头有这样一个风云人物的存在。”
“王后说了,这安宁郡主自幼便被摄政王收为关门底弟子,所以外人一般也没有见到过,现在安宁郡主长大了,所以便带回了宫里头自己养着。“小豆芽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摄政王?龙骜想着,摄政王的关门女弟子?他越听越糊涂,凌珏是什么样的人,他那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身边可曾有过什么人,这个关门女弟子,定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掩人耳目也好,是真的关门弟子也好,龙骜在这宫里头,基本是不管什么事儿的,除非事情真的到了他的头上。
但是眼前这件事,明显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有这样的心性,也未必是长久的,就像他们师兄几个年轻的时候,都觉得飞鸾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都要娶飞鸾为妻子一样,小孩子的过家家,却也不作数的。
可是小豆芽儿却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做是过家家,他心里头,却是真真正正的喜欢上这个女孩子,现在他一闭眼睛,便是安宁郡主的那一张张脸,有嚣张跋扈的,有活泼皎洁的,还有那看着他的伤心疼内疚的,这样的画面,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就连睡觉都一直在。
小豆芽儿在这里一脸痴汉,龙骜咳咳了俩声,低声说道,“你娘亲过来了。”
小豆芽儿连忙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把受伤的手缩了回去。
“我一猜你这小子就是在这里,连午饭都没有回去吃,这么大的人了,真是越活越往回倒了,小时候乖巧听话,这年岁越来越长,却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乔楚儿还未曾见到了,便开始了一长串的唠叨。
小豆芽儿急忙上前,说道,“娘亲,我只是来义父这里,又没有跑去什么地方,这宫里头就这么点儿地方,我去的地方,也只有这么几处,娘亲想过来看义父便直接说,为何还要打着儿子的幌子。”
乔楚儿被小豆芽儿说的脸一红,“你这孩子!”
龙骜急忙起身,行礼,“长公主。”
乔楚儿说道,“倒是我过来的唐突了,不知道是否打扰了你。”
龙骜客气的回答,“没有。我也恰好是闲着而已。还要多谢长公主一直对思齐的照顾。”
俩人在这里寒暄,小豆芽儿听着都觉得别扭,就是一层窗户纸,别人都在上面捅了千百个窟窿,偏偏当事人还觉得没事人一般,就这么你骗骗我,我骗骗你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豆芽儿怕被娘亲抓包,便一边笑呵呵的敷衍着一边王后退,却被乔楚儿一下子叫住。
“你要去哪里?你的手怎样了,我还没有给你上药,你这么着急着跑什么?”乔楚儿对试图逃跑的小豆芽儿说道。
小豆芽儿脚底抹油,跑的更快了,“好了,好了,我早就好了,娘亲你没这么抓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在义父面前被你这么抓很丢人的。”
乔楚儿看到了小豆芽儿手上的伤,不但没有好,反而更严重了,大惊失色,“你这手上的伤不但没好,怎么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豆芽儿紧忙收回手,说道,“没事,娘亲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一点点小伤而已!”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小伤,哪个小伤会伤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弄的,这是烫伤的么,你小时候也烫伤过,哪有这么严重,你快说,这宫里头,到底是谁伤了你!”乔楚儿几乎带着哭腔问道,在她心中,儿子便是她的一切,她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想儿子收到半点的伤害。
小豆芽儿缩着头,不说话。
此刻,厉韬正端着一碗羹汤来到了龙骜的住处,凌珏不告诉她,她还是趁着凌珏不在的时候,偷偷的跑了出去,向人打听了好几处,才辗转来到这里。
她自认为,做人要坦荡荡的,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可是,被王叔教训过后,她才知晓,自己的确是做错了,拿药害的长公主家的小公子差点儿成了残废,就算是王叔把这件事情给顶了下来,但是作为她本人的做人原则,还是要亲自来表达歉意的。
可是现在的她,却没有什么东西可表达的,她从梁国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况且这小公子的娘亲是长公主,自然也不是缺钱的。
搜肠刮肚,终于做了一碗羹汤,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