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瑶说道,“我的确是把蛊虫引到我身上了,怎么?这有什么可拿来说的?”
凌珏见她还依旧是这幅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道,“好端端的,把个蛊虫引入到自己身上,你能完好无损?”
珺瑶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你可别忘了,我从小便跟这些个虫虫蛊蛊打交道,我若是想往自己身上引个什么蛊,那简直是同吃饭一样,怎么会死呢,再说了,这小娃娃又同我费钱费,我做什么要拿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道理虽然是有理,但是却显得太不近人情,还好宋翎等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没有人再管他们俩个在这里的对话。
珺瑶见凌珏的手渐渐的松了下来,问道,“你方才,是不是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所以才对我这么好的,原来,你心中还是在乎的,是不是?”
凌珏放开手,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冷,“是看你太累了,所以借一个肩膀给你靠着,你可千万别得寸进尺!还不赶快下来!”
珺瑶方才恋恋不舍的下来,说道,“我却是是累了,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还不快去给我倒杯茶来。”
凌珏回头,发生身后空无一人,皱眉说道,“韬儿去哪里了,方才说去倒水,怎么倒了这么久。”
珺瑶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去,“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自己偷懒便说自己偷懒好了,还把事情推到小孩子身上,真是太过分了。”
凌珏被珺瑶怼的说不出话来,他隐约觉得,事情绝对没有珺瑶说的这么容易,可是,他现在却又看不懂,珺瑶这是什么意思。
“王叔。”身后厉韬走了过来,却是双手空空。
凌珏瞥了她一眼,便知道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是闯了什么祸,便问道,“怎么?又给我惹祸了?”
厉韬点点头,“我好像招惹了王宫里一个惹不起的毛头小子,他那个娘亲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我怕到时候她那个娘亲会找上门来,所以先跟您报备一下,希望王叔有个心理准备!”
凌珏看了她一眼,“真是不争气,不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么,这宫里头,除了屋里头躺着的那个毛头小子,其他的,你都不需要介意,除了你那个未来婆婆,还没有哪个女人比你更厉害,你还是好好的吧,倒个水也能倒出这么多事儿来,还不快点回去重新去倒!”
厉韬被凌珏莫名的训了一顿,只得丧不搭的又往回走去倒水。
刚刚走了几步,便见方才那毛头小子跟着那个不好惹的娘亲正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厉韬吓得一转身,捂着脸站在了凌珏的身后。
凌珏一猜便是这丫头又惹了什么人,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齐磊的那个姐姐,长公主和她的那个儿子小豆芽儿。
只是小豆芽儿这些天不见,人长高了一大截儿,看来还是宫里头的伙食好,他们走的时候,小豆芽儿还是一个小孩子模样,这会儿,便有个半大小子模样了。
乔楚儿虽然和凌珏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也听龙骜说过这个人,知道这个人的不好惹,便轻轻的点了点头,“摄政王。”
凌珏也微微颔首,“长公主。”
乔楚儿担心着孩子,便起身往前走,身后,小豆芽儿一眼就看到站在凌珏身后的厉韬,他也是微微一笑,脸上甚至还有一丝的红。
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人,凌珏当然知晓这小豆芽儿心里头在想什么,回头看看厉韬,虽然也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但是脸色也是绯红,便知道这十几岁的小女生情窦初开便是一个什么德行。
他沉着脸,“你还不快走!”
厉韬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怂包过,想她当初对着大梁国的数百朝臣,也没有这样心虚过,不由的一路小跑,回到了房间。
凌珏现在去也顾不上宋翎,脑子里都是珺瑶那一张惨白而微笑的脸。
这个女人,太爱伪装了,就连他现在都分不清楚她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或许,都是假的。
来到房间,只见珺瑶双手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脚边,昏昏沉沉,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凌珏走到珺瑶身前,伸手为她渡了一丝真气,却见珺瑶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逞强?”
珺瑶回答,“不是逞强,是我的确很强,只是再强的人,也会有累了,饿了,渴了的时候,我就是想喝口水,等了这么久都不见水的影子,果然,你这个人是最靠不住的。”
凌珏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珺瑶嘴边,“知道我是个靠不住的人,还这么一头扎进去,好了,若是没有什么大碍,你便好好休息吧,我叫韬儿过来照顾你。”
珺瑶伸手拉住凌珏的衣角,“你就不能放了那孩子么,她自己还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你却叫她过来照顾我。”显然,珺瑶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心虚的,因为她见过厉韬轻轻松松的便把床铺整理好的样子,那样子,真是厉害,她问道,“你这个小侄女是一国的太子殿下,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自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怎么这等事情都做的那么好?”
凌珏回答,“你看她出生在王室,可是,她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太子,有着太多太多的秘密,这样的秘密,怎么能够让别人知晓,就算是再忠心的奴才,也会被人抓住短处,唯一保险的,便是她自己一个人要处理好这一切,所以,自她懂事以来,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她的寝殿里,便再也没有一个人,自然是比你这个大小姐要厉害多了。”
珺瑶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沉默了片刻,珺瑶说道,“我突然有点睡不着了,不然,你陪我说说话吧,打认识你以来,你却从来没有这般和颜悦色的跟我说话,其实,我有好多话想早就想问你了。”
凌珏知晓如今欠了她人情,这么走也确实不好,便问道,“你想问什么,不若今天趁着我高兴一并问了吧!“说完,便拿起床上的枕头,把他摆好。
“我此生下蛊无数次,当初,我在你身上下了同心蛊,此蛊无药可解,引都引不出来,为何你却没事人一般?”这个问题困扰了珺瑶这么多年,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凌珏白了她一眼,“你这个要折腾别人,先要把自己折腾半死的蛊有什么好?我根本就没有解。”
珺瑶不信,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有解,不可能,若是没有解,这么多年,你为何对我却一点儿……”她其实想说,这同心蛊除了有难同当的作用,还有让人能够互生情愫的作用,可是凌珏现在心里头心心念念的,都是宋翎,对她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凌珏说道,“我堂堂一帮之主,一国之王,怎么会受你这个小女子的掣肘,我虽然不知道怎么解,但是我却有法子杀了它,你看。”说完,他伸出手臂。
果然,凌珏的右手臂之上,星星点点的刀疤,足足有十几个,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是一种多么决绝的疼,能让一个人宁可疼死,也不愿意去接受一份感情。
她突然之间懂了,眼前的这个人,心是硬的,无论你怎么暖,都暖不过来,也很庆幸,这同心蛊没有成功,不然,就凭他这个性子,当是多么的痛苦。
珺瑶突然之间便释然了,她笑笑,说道,“这时间,唯独凌珏是独一无二的。”
她突然之间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我好困,我要睡了。”
凌珏把被子给她盖好,说道,“你先别睡,你告诉我,那蛊毒对你真的没有什么影响吗?”
珺瑶闭着眼睛,低声说道,“或许有吧,只是,这孩子才几个月,就算是对我有影响,也只是几个月而已,圣姑的生命那么漫长,少几个月也不算什么,反正,没有你的日子,天天都是一样的。”
珺瑶这话让凌珏心中一痛,他不知道,这个女子居然对自己用情这么深。
他伸出手,想给眼前的这个人一个安慰的拥抱,可是却又把手缩了回去,她不需要,她那么骄傲的人,若是给她,便是一份纯正的爱,若是不给,也勿需奢侈。
凌珏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那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若是有什么吩咐的,便直接吩咐我便是了。”
珺瑶没有回声,她实在是太累了,引蛊入身是一件极为耗费精元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么做,或许,并不是只为了洗脱自己的清白这么简单。
厉韬回到房间,这回她学聪明了,直接拿起茶壶便走。
出门,却又被那小豆芽儿给堵了上去。
虽然有凌珏给她撑腰,但是她却明白了有些人也是惹不起的,她笑呵呵的走上前,轻轻的矮了下身子,示意对付借过,她便好好的过去。
可是,对方这小子显然并没有这么好说话的样子,他先是很正经的作揖,然后说道,“方才是在下失礼了,不知道郡主的身份,所以特意来向郡主赔罪。”
什么鬼,郡主,我厉韬是堂堂太子,哪里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郡主,就算是给我个公主,我都觉得身份下降了呢,厉韬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他是一脸真诚,但是厉韬却是一点儿都不想同这个人多说一句话。
但是这一作揖,厉韬便看清楚了他的手,红红的血泡一大片,已经破了皮,碍于这个人身份却是也不低,日后自己在这宫里,势必会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便说道,“其实是我不好,没有问明白便动手,请原谅。”
本以为这么一说,大家便都说来了,各自安好。
可是她这么一说,对方却蹬鼻子上脸。问道,“手上受了点小伤,不想惊动这宫里头的御医,王后说摄政王的医术天下无敌,不知郡主是否见到过摄政王他老人家。”
厉韬抬眉,这哪里是找摄政王看病,分明是找摄政王告状。
这可不行,想到这里,厉韬笑着说道,“摄政王有事出去了,他现在在照顾珺瑶,估计也没空管你的手,不过呢,我自幼便跟摄政王学习医术,这点儿小伤就不用去劳烦摄政王了,由我来便是了。”
“如此甚好。”小豆芽儿很有礼貌的把手伸了出去。
厉韬虽然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是一个小能手,但是这给人包扎看病却是一窍不通,她之所以这么说,分明就是想着法子整治一下眼前这毛头小子而已。
小豆芽儿不知其缘由,他还放心的把手伸出去。
厉韬在凌珏的房间之内乱翻了一通,终于在床头发现了一堆瓶瓶罐罐。
这些个,到底用哪一个好呢,厉韬这会儿却犯了愁,最终,她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打开药瓶,一股清香的味道飘了出来,这个,看起来像是仙丹妙药,即便是不能让人药到病除,至少也没有什么坏处吧,说罢,她笑眯眯的来到小豆芽儿跟前,说道,“好了,就是它了。”
小豆芽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安静的等待着厉韬给她上药。
谁知道这第一滴药膏抹下去的时候,那清香儿的味道顿时便成了一股儿烧焦的臭味,手上的皮肤似火烧一般,他咬牙哼了一声,眼泪都差点儿流出来,便又强行憋了回去。
看着对方满头大汗,厉韬不由的心中暗爽,但是嘴上却很温柔的说道,“怎样,有没有好一些啊!”
小豆芽儿强撑着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珏刚好回来,看到眼前这一幕,问道,“韬儿,你在说什么?”
厉韬急忙心虚的站起来,把手中的药瓶儿藏在身后,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凌珏眼尖,看到了厉韬手中的东西,便说道,“你先退下,等会儿我再找你算账!”然后急忙从怀中拿出一瓶药粉,撒在小豆芽儿手上,“我看你这手是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