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坦之紧紧的抱着怀中的新娘子,片刻之后,声音消失,他说道,“没事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宝茵拉着他的袖子,问道,“你不要走,我害怕。”
游坦之说道,“别怕,我去去就回。”
宝茵若是知道游坦之说的这句去去就回却是以后的一去不回,说什么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游坦之刚刚走出府门,门外宫里头却也来了消息,“大将军,大王宣你即刻进宫!”
游坦之来不及换下一身的喜服,便来到宫里。
宣政殿内,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游坦之来到之后,看着齐磊和其他人,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磊说道,“据前方的探子来报,厉琛在宋国投放了一颗流火。”
游坦之吃惊,“流火,厉琛怎么会有流火?咱们给他的硝石,不一直都是燃点不够的东西吗?”
齐磊摇头,表示并不知道内情,但是他最担心的一点儿是,国师就在梁国,若是厉琛用了什么手段,想要造出流火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齐磊对大家说道,“梁国狼子野心,若是宋国完了,齐国也会唇亡齿寒,所以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寡人打算连夜出兵去援助宋国,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现在朝中的人都是齐磊的人,齐磊一言既出,大家纷纷响应。
齐磊看着游坦之说道,“寡人本是打算叫你前去的,但是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你便留在朝中保护王后的安危吧,寡人决定亲自去!”
“不行,我一定要去!”游坦之说道,“当初咱们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我怎么能够放心你独自去,大王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见劝说不成功,齐磊也不硬劝,毕竟这是要打仗的,没有国师在身边,他能够完全信赖的人,却只有游坦之了。
没有惊动太多的人,齐磊和游坦之连夜带着大队人马出了齐都。
楚州城内。
整个楚州的人都被这一声巨响惊醒。
而此刻的侯爷张若昀,却不知去向。
楚州兵士心急的等待,主动请缨,但是得到的却是侯爷的手谕,驻守关内,不做抵抗。
顷刻间,梁国士兵便攻入了宋都。
宋国人在流火的威胁下,全都纷纷溃散。
宋王登上城楼,看着眼前纷纷都是梁国军队,而整个大宋国,却没有一个能够出来打仗的人。
人群之中,宋国公一身盔甲,血已经染红了战袍,在和梁国的兵士殊死搏斗,怎奈敌众我寡,却依旧体力不支。
“完了,大宋亡了,谁能护大宋,定国候,定国侯何在!”宋王连声呼唤了三声定国候,却依旧没有人能够回应。
宋王转身看看自己身后,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宋王冷笑着,一边笑,一边向城楼之下迈出了脚步……
张若昀此刻被困在深深的山林之中,出也出不来。
李玲儿不见了,留书出走,据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去了山林里,可是为什么要去他不知道,他追踪着李玲儿的痕迹来到这里,李玲儿没有找到,自己也困在里面。
若不是那一声惊天地的声响,他不会发现自己是上当了,当他拖着虚弱的身子,好不容易从山林之中走出来的时候,上来的齐国士兵,一把便已经把他拿下。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齐磊会在这里,只见齐磊脸色严肃,一句话不说。
“发生了什么事?”张若昀问道。
齐磊问道,“你还好意思问发生了什么事,宋国都已经亡了,你身为定国候,手握重兵,你又去哪里?为什么下令让手下的士兵不抵抗!”
张若昀的头一下子大了,“什么?”
齐磊说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就算是你犯了天大的错,你依旧是定国侯,还是先回到宫里再说吧!”
齐磊带着张若昀回到了宋宫,此刻宋翎也被接了过来,她看着眼前的张若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此刻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大宋国没有了,若非是齐磊,连这半壁江山都保不住!
幸好这一半的江山也包括宋城在内,国公府,宋宫,却依旧存在,就连孔家在宋城的买卖,也依旧存在着。
可是,物是人非,所有的人已经不在了,徒留这些东西只会让人更加的伤痛。
齐磊始终陪在她身边,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傻事,没想到她却异常的坚强,不哭也没闹,只是安安静静的回忆着往事。
齐磊陪同她来到宫墙内,说道,“宋王选择了以死殉国,所有人都已经死去,整个宋氏一族,都没有了。”
宋翎问道,“可曾有我二姐的消息?”
齐磊摇头,“我己经派人去找了,若是有宋将军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回报的。”
宋翎眼中存满了红血丝,对齐磊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定国候?”
齐磊没有说话,看看宋翎,那意思是,你打算怎么处置?
宋翎说道,“他勾结外敌,关键时刻闭关不抵抗,是国之罪人,就算是我不杀他,自然也有人会将他千刀万剐!”
张若昀苦笑,“翎儿,你就如此的恨我?”
宋翎冷漠的回答,“是!”
这一声是彻底刺穿了张若昀的心,一口血压在心口再也压不住,喷了出来。
于慕兰赶紧上前,扶着自己的夫君,问道,“侯爷,你身子……”
张若昀固执的说,“没事!”
于慕兰对齐磊说道,“事已至此,我知道都是侯爷的错,可是就算是侯爷有天大的错误,大王可曾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请大王念在当初的情分上,保我夫君性命!”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加的难堪了,国破家亡,连自己的性命也要需要他人的施舍。
而那个人,还是他最恨的人。他宁可自己死了,来偿还所犯下的错误,也不要这般苟且的活着。
齐磊说道,“当初寡人是曾经欠你的,好,如今寡人实现承诺,定国候,我可以护你性命,但是你却从此失去了自由,若是你想死,就先想想你到底欠了多少条人命,等还够了再死吧!”
张若昀怒目瞪着齐磊,却不知道齐磊下一步将要做什么,只见齐磊对宋翎说道,“翎儿,我知道国公府对你来说感情最重,就让定国候在国公府里恕罪好了,自此之后,国公府里的一切,都由定国侯来管理,差一样,寡人不找别人,只会追究定国侯一个人的责任!”
这简直是变相的把张若昀软禁在了国公府,当年,张若昀把齐磊骗到宋国,软禁了一个月,后来又用毒药算计了他,使得他没有尊严,又失去了自由,差点儿死了,如今,齐磊却要来讨债了,于公于私,都足足把张若昀困在这里一辈子,偏偏,张若昀还没有说不的理由。
齐磊见一旁的宋翎始终不说一句话,拍了拍她的肩头,“翎儿,你是不是累了,你若是累了,这等琐碎的事情,就不要陪着我一起处理了。”
宋翎心中惦记着家人,就算是累了,她也不敢说累。
如今大姐和姐夫失踪,二姐又下落不明,宋氏一族,国破殉国,只有她一人活着了。她自然要好好的,只有好好的,才能报仇!
宋翎说道,“我不累,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有些累罢了。”
宋翎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深深的插入了张若昀的心口,他痛,却不敢叫。
齐磊对于慕兰说道,“那夫人您打算怎么办?孩子又当如何安置?”
想起自己外面的儿子,还有李玲儿留下的一个孩子,虽然她恨李玲儿,但是这孩子,毕竟是张若昀的亲生骨肉,她看了看张若昀,他依旧是那副为情所伤,半死不活的样子,于慕兰心一横,说道,“我愿意带着孩子远走他乡,我们是这片土地的罪人,若是侯爷未曾恕完罪,我们将永远不再踏足这片土地。”
于慕兰知道,自己话说的越是决绝,孩子和她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若是她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和张若昀一起,那么最终的结果是,不管是自己还是孩子,终究会被牵连。
齐磊说道,“难得夫人深明大义,如此甚好,那寡人便去为夫人安排。”
于慕兰说道,“大王已经帮慕兰保护夫君,已是最大的恩赐,慕兰不求其他,只求能够自食其力,也算是以身作则,为孩子言传身教。”
于慕兰的所做所为,倒是令人感到钦佩,齐磊和宋翎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俩个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下来。
见于慕兰决绝的离去,甚至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张若昀心中苦笑,没想到他一生为情所困,身边女子无数,到头来,一个恨他入骨,一个却视他为路人。
不过也好,现在的自己,已经是臭名远扬,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们都留在自己身边,走了也好,走了自己至少一个人无牵无挂,谁也不用在乎了。
齐磊走到张若昀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说道,“寡人知道侯爷素来就喜欢言而无信,然这次侯爷若是想逃便尽管逃,寡人不会阻拦,至于侯爷逃出去的后果是什么,寡人就不会多说了。”
张若昀冷冷的说道,“我现在名声狼藉,如过街老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齐磊,你够狠!你明知道我一心求死,你却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齐磊说道,“他之砒霜我之蜜糖,是折磨还是好意我齐磊问心无愧,也希望侯爷能够坦然的接受!”
张若昀苦笑一声,“接受与不接受,我现在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齐磊一笑,“显然没有!来人!送侯爷回府!”
几个士兵一并出来,对张若昀说道,“侯爷,请吧!”
张若昀摇摇晃晃,宋宫到国公府的道路他知道,如今他已经是阶下之囚,没有了车马,自然是要步行,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宋宫,眼前等待他的是遥遥无期的仅仅生活。
后悔,他也曾经后悔过,若是当初不遇见李玲儿,不去轻信他的话,此刻的自己或许不会落得这么狼狈,但是时光不能倒流,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终究是他自己执念太深,所以才会着了李玲儿的道,如今李玲儿已死,所有的罪孽都已经烟消云散,但是他张若昀还活着
,他要来偿还这些罪过,他不能死。
张若云走后,齐磊也觉得身心疲惫,现在宋国一片苍夷,所有的一切都要处理,梁国又虎视眈眈,他除了要处理内务,还需要重新布置边防,宋翎的身子摇摇欲坠,他不敢再处理有关宋国的内务,只得去和游坦之一并商量边防的事情。
宋翎起身告退,如今齐磊就住在宋宫里面,她自幼在这里长大,宋宫里的一切她都熟悉,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她依旧住自己的房间,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在,却已是物是人非。
宝茵和容珮跟在身后,提前把宋翎房间内的一切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容珮来自齐国,对于宋宫的东西不太懂,但是宝茵也跟宋翎曾经住过这里,一切都按照宋翎的习惯,重新打扫一新,说道,“王后,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想吃什么吩咐奴婢,奴婢亲自为您去做。”
宋翎摇摇头,“我实在是吃不下,你和容珮跟着我舟车劳顿一路,也先休息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奉。”
宝茵和容珮相互看了一眼,如今宋翎这个样子她们怎么能够安心离开,两人都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宋翎沉着脸,也不想管他们便由着她们去。
门外一女子站在门口,像是等了很久,见宋翎归来,她便不请自来,只为惦记着张若昀的情况。
见宋翎归来,她不等宫人通报,直接来到了宋翎身边。
宋翎本就疲倦,见飞鸾来了,眼皮也不眨一下,便问道,“找本宫何事?”
飞鸾二话不说,上来就跪倒在宋翎跟前,说道,“王后,我知道定国候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我不敢替他求情,无论到大王怎么处置他,我都没有怨言,只求能够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就算是死,我也愿意陪他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