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此刻,她穿着张若昀的外袍,自从张若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这样一张人皮面具之后,她便时常帮着张若昀打掩护,而张若昀便时常出去。
这一出去,少则几个时辰,多则彻夜不归,她心中也说不出来的害怕,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至少那天晚上,她完完整整的把自己交给了他。但是为什么现在她感觉到他离得自己更远了,甚至,还不如当初在红袖招的时候。
这几****魂不守舍,张若昀从来都没有走这么久过,他会不会永远都不回来了,若真是如此,她又当如何同大王和王后交待。
桌子上的食物已经放了好几天了,她不敢不吃,也不敢多吃,就连送来的药都喝的一干二净,生怕外面的人一见有药渣便要想起来找飞鸾。
即便是没人找,但是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好几天也说不过去,她越来越担心,却又不知道张若昀真正去了哪里。
窗户咯吱一声,张若昀从外面跳了进来,飞鸾一把抓起他的手臂,“你终于回来了。”
张若昀伸手解开披风,“是啊,对不起,我这次走的时间有些久,让你担心了。”
飞鸾摸着自己的心口,“我没事,只要你回来便好。”
张若昀宠溺的看着眼前一亮人,“傻瓜,你还在这里,我为何不回来,若是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也会带你一起走,不会把你扔在这里的,放心吧!”
这样的话,若是张若昀之前对她说,她会感动,可是现在,她太知晓张若昀的性子了,他对自己的宠,完全因为此刻也只有她能够和张若昀一并了。
飞鸾压制着心中的委屈,说道,“你我夫妻之间相互提携帮助,那是应该的,我们都只有彼此了。”
张若昀说道,“那是自然。”
飞鸾垂首,不再言语。
张若昀知晓她心中不快,连自己手中的袍子都没有接,他竟也不去强求,转身自己想挂在衣架上的时候,却被飞鸾接了过来。
他索性想推开她,脑海中想起了厉琛的话,便又笑着把袍子放到飞鸾手中,“还是交给你我放心些,也只有你,知晓我的习惯。”
飞鸾低声说道,“我也只是知晓你的习惯,却不知晓你的心。”
张若昀把飞鸾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你看看,他是跳的,只要他还是跳的,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这里头有你。”
飞鸾低着头,她不知道,为何她现在变得入菜的卑微。可是即便是再卑微,她也不想离开这个男人。
总算是把飞鸾哄住了,他的心又开始想起了那个女人,她竟然是如此的绝情,这么久,居然都不肯来见他一眼。
见张若昀回来之后就心不在焉,飞鸾就知道他一定是在想别人,这种情境她见过不是一次两次,他人在她身边,想着谁,她却管不了。
月色透过窗户,照耀在床榻前面,床榻上的人在熟睡,看样子,他是好久都没有睡的这般踏实了,她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这里的人早就已经认定她的张若昀的女人,虽然她和张若昀只是前几天才成亲的,人们都她都已经见怪不怪,只要张若昀在,飞鸾几日不出张若昀的屋子,没有人会在意。
这里早就不同往日,都是一片素净,之前院子里的草,上次大王来的时候,早已经令人都割了个一干二净,顺便把她中下的几粒藤瓜秧子也连根拔起,这原本荒凉的院子,显得更加的冷寂。
“可是后悔了?”身后传来张若昀清凉的声音。
飞鸾回首,只见张若昀只着一件薄衣,站在她身后。
飞鸾摇头,说道,“没有。”
“你毕竟是一个不受任何纷扰的女侠客,当初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是何等的洒脱,如今这里,不适合你,只是,我现在还脱不了身,还需要你帮助我。”张若昀说道。
“其实我也没有帮你做些什么,我只是假装你在这里呆着而已。”飞鸾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是,这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只要我脱身了,有些计划方能够执行,厉琛那个笨蛋,总是自作聪明,我若是不亲自督查,他肯定会坏了我的大事。”张若昀说道。
“厉琛?”飞鸾反问,“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张若昀把飞鸾身上的披肩带子系好,“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解释不清楚,你只需知晓,你男人不是这么轻易就被打倒的便是了。”
飞鸾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她本以为张若昀虽然不甘心被困在这里,所要做的,也只不过是想着法子出去罢了,现在听他的意思,他与梁国厉琛也有牵连,而这厉琛,人人都知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若是他没有死,那么他肯定是诈死,他诈死的目的又是什么,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飞鸾此刻感觉到这一切事情都不是按照她想的而走了,而是她已经控制不住这事情的发展走向了,若是真的如张若昀所说,厉琛还没有死,那么,以后的事情,究竟会是怎样,她又该怎么办,一边是对自己有情有义的主子,一边是与自己同床共枕的枕边人,俩边,她都难以割舍。
张若昀伸手摩挲着她的眉头,说道,“你又在我面前皱眉了,之前我想尽法子装做失意赶走你,你都不肯走,如今我告诉你我有了希望出去,你为何还这般愁苦,难不成,你不为我感到开心么?”
飞鸾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开心,你是我的男人,我当然是为你而感到开心的。”
张若昀轻轻地在她脸颊上一吻,“这才对么,好了,天都快亮了,你回去睡会儿吧!”
飞鸾说道,“我不睡了,我去给你做早点。”
张若昀拉起她的手,说道,“不用,齐磊送来的东西又不是能吃,为何要你亲自去操劳,你且先歇着,我来给你绾发。”
飞鸾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惊的睁着大眼睛,问道,“侯爷,你说什么?”
张若昀拉着她的手,“我们既已成亲,那你便是我的夫人,我为你绾发又有何不可?”
飞鸾的手在抖动,夫人,他如今唤她夫人,可是她却依旧觉得没有安全感,仿佛时时刻刻他都会将自己置于绝境,她宁愿这个时候他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对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的阶下之囚。
她跟着前面的这个人,虽然他的脊背还是稍稍有些驼,但是,他的手却是坚强有力的,飞鸾明白,过去他所有的一切,皆是演给她看的,他不信任她,你以为她是齐磊派来的奸细,经历了种种考验之后,他才明白自己是一心有跟着他的,所以他才肯收留她,又是为了某种目的,他才会娶了她,对她如此之好,可是她心如明镜一般,这一切只不过是她目前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张若昀说道,“完全不用,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很好,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我已经出来了。”
飞鸾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前的铜镜当中,她是那么的消瘦,连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记得有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女为悦己者容,这段时间的烦心事,让她没有半点心思梳妆打扮。
张若昀应该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齿梳在她的黑发间,划过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他的指尖轻轻的触碰着她的头皮,反而让她感觉到十分的舒服,她太贪婪这种感觉了,若是能长久与他这般厮守,就算是粉身碎骨,她也甘之如饴。
张若昀轻轻的把飞鸾的长发绾好,又拿起桌上的眉笔,轻轻地在飞鸾的眉间一点,一双修长的柳叶眉便映入眼前,涂上胭脂,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
张若昀说道,“你还是画上一些胭脂好看一些,显得人也精神了不少,我记得你之前在红袖招,是经常这般打扮的。”
飞鸾说道,“我本不爱浓妆艳抹,之前在红袖招,是迫不得已,现在自由了,反而便懒了许多。”
张若昀笑着说道,“不可懒,以后还是要天天监督你不可,你若是再偷懒,我便亲自过来抓你。”
飞鸾低头,“你还有你的事情要做,又怎么会这般天天的与我无聊,我只是求能够留在你身边,为你做一些什么便是了。”
张若昀温和的说道,“那么好,现在我便需要你就在我身边吃早饭,待到吃完之后。你要陪我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飞鸾问道。
杨世昭坐在正当中,阿格站在他身旁,在阿格身旁的,却是那个最难对付的龙骜,龙骜身边,还站着向峥,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不知道张忱的楚州军额来了,楚州军素来以彪悍著称,对付起梁国人来,丝毫也不示弱,这下子,他感觉自己惹了大麻烦,方才觉得自己在大王和王后之前把面子撕破有点太操之过急了。
只见张忱笑呵呵的走到他面前,“郑兄,听说你要告老还乡,你我同朝为官几十年,你这要走,怎么我也得过来送上一程啊!”
郑知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啊,原来老将军是来送我一程的,老将军啊,既然要走了,我也就多对你说说心里话吧,咱们这些人啊,跟随先王几十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可是真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结果,就说说小侯爷吧,当年是多么的风流倜傥,宋玉一般潇洒的孩子,你看看,他现在落得个什么田地,若是老侯爷在世,看到他这个样子,该有多么的痛心。”
张忱呵呵一笑,“若昀这孩子执拗,都怪我大哥把他宠坏了,人么,成长的过程之中难免会遇到各种磨难,若是一位的溺爱,这样反而会不好,郑兄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惯子如杀子,相信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若昀一定会痛改前非,成长成真正的男子汉。“
郑知善无语,他素来以为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够口吐莲花,朝廷之中所有的人都能够听从他的话,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主意,却原来,也会有例外,大王不听他的,而眼前的这位老狐狸,也从来没有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儿。
就这样认栽了么,不行,才不能这样就承认失败了,否则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东山再起,他转头,看了一圈儿那些个收了他黄金却不敢出来替他说句话的人,问道,”怎么?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愿意再为一个大势已去的人把自己的饭碗也搭上,他看了周围的人一圈儿,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
郑知善长笑三声,“好,好,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忘恩负义,你们这帮人,难道忘记老夫当初是怎么提携你们的了么!”
所有人都把脸别过去,不敢言语。
郑知善想想自己搭进去的金子,现在看来,肯定是颗粒无收了,他大声的笑了三声,对着杨世昭说道,“尚书大人,我要举报,举报这些人收受贿赂,妄图抗旨!”
这分明是要鱼死网破,自己得不了好,别人也休要沾上半点儿便宜。
只是可惜,来的这些人,出了杨世昭带来的人,每一个人都拿了好处费,这会儿,他们肠子都快毁青了,早知道是这的结果,他们就算是穷死,也不会贪婪郑知善的那俩根金条,不,他们根本就不会大晚上的折腾到这个地方来,这个时节,不该是回家陪陪老婆孩子么!
人群之中,不知道有人先站了出来,把手中的俩根金条交了上去,说道,“我们哪里是收受贿赂,尚书大人叫下官等过来,不由分说便叫管家把这金条硬塞到我等的手中,我等既没有把它化为己用,又没有带回家去,而是先保存了起来,算不得受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