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秋站在阁楼上看着向峥把小豆芽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拐跑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地,他心中默默的说道,“我可不是见死不救,我这叫不该出手的时候绝对不出手。”
身旁的副官伸手递给张若秋一封信。
张若秋一见那信封上的字迹,整个人的手顿时颤抖了一下。
信是从那里邮寄过来的,是慕兰的亲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认不出。
张若秋迫不及待的把信封撕开,那熟悉的笔迹混合着熟悉的味道铺面而来。
这么久了,是她第一次写信给自己,也是第一次叫自己知晓她的消息,上面的字句平淡,没有过多的寒暄,简简单单数笔,却是字字挂念。
现在的她,活的可是真够洒脱,失去了侯爷夫人这个光环,她能够像平常的女人那样毫无顾忌的去跟那些个西域商人讨价还价,她甚至开口骂了生平第一句脏话。
她开了一家客栈,因为是中原人,过往的商队都愿意来她的客栈里,她还看到了孔家的商队,从他们口中打听到了宋城的情况。
她欣赏宋翎和齐磊的魄力,也为当初张若昀所犯下的错误忏悔,但是这世上终究没有后悔药,时光不能倒流,她只希望今后张家能够从新收复失去的土地,一雪前耻。
最后,她说她要赚好多的钱,待到张若昀出来,与之夫妻再续前缘,若是他觉得楚州的宅子住的不开心,只要是张若昀愿意,就算是天上的宫殿,她也去为他买下来。
张若秋彻底失败了,他知道,自己在慕兰的心中,从来就没有位置,过去是,现在也是。
信纸从手中滑落,张忱一张一张的捡起来,“孩子,是时候要放弃一些什么了,人生的路很长,有时候,你会发现只要不要求太多,找一个人相伴一生并不是很难。
张若秋苦笑一声,有的时候确实是这样,但是他曾经沧海,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还能不能够再装的下别人。
看着父亲的眼神,不是期望,甚至有一丝的祈求,张若秋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残忍,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他也希望能够早日看到自己成家立业,他好颐养天年,承欢膝下,可是,偏偏家中事故,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在朝廷之上为了张家左右逢源,劳心劳力。
“爹,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您一定是为儿子操碎了心。”张若秋突然之间说道。
“这天下间哪有父母不为孩子着想的呢,你呀,就是什么时候都憋在心里,这天下间的事情,有多少是样样都如愿的呢,爹只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张忱说道。
张若秋回答,“儿子明白了,儿子会按照爹说的话,做一个让自己幸福的人,爹,我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您一个人留在宋城,要好好保重。“
张忱笑着说道,“你这混小子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婆婆妈妈起来了,要知道,当初你在楚州的时候就算是在我身边,老子整天见不到你的影子,你这走了,和平时又有什么区别,快点儿走吧,别让楚州的百姓们等太久。”
张若秋磕头,“儿子明白了。但是爹您真的不打算同我一起回去吗?”
张忱笑笑继续说道,“你觉得这件事爹爹能够走的了吗,即便是大王和王后不顾忌咱们张家的势力,就算是别人,也虎视眈眈,我在这里,你一切都会好过,我若不在,你在楚州,万事都难以开展,想要得到大王和王后的帮助,便更加的难。
张若秋心中酸楚,“为了咱们张家,爹爹为难了。”
张忱说道,“只要是为了咱们张家好,我就算是再难,也会咬牙挺着的,对了,你既然要走了,去求大王开恩,见一见你大哥如何,这么久了,他的日子肯定也是不好过。”
一提到张若昀,张若秋的眼神之中便是不悦,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大哥,刚刚答应过要孝敬,这会儿更是不能食言。“
张若秋也知道父亲的心结在哪里,便说道,“好,我现在便去求大王。”
张忱点了点头,张若昀毕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这孩子吃亏,便是被人算计了,他太过于感情用事,他,根本不像大哥,却太像那个人了。
张若秋是张家最聪明的人,他的聪明,不光体现在平日里的韬光养晦,更是诸多事情的隐忍。
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与张若昀四目相对,他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惊讶。
反倒是张若昀,之前真是小看了这个人,“真没想到,居然是你来看我。”张若昀不自觉的把目光从张若秋的身上拿走,张若秋今天穿的是便装,但是腰上挂着的定国候的令牌却是格外耀眼。
“我本不想来的,可是既然我爹要我来,我便过来了。”张若秋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我是不是当谢谢你过来看我?定国候。“张若昀冷笑一声,问道。
张若秋毫不介意的回答,“若是你喜欢,自然是可以的。”
张若昀哈哈大笑,“我喜欢,我当然喜欢,我的好弟弟,这么多年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凡是我的东西,你都觉得是好的,你都要跟我抢,这侯爷的位置你早就想要了是不是,你想要,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找我来拿,反正我也不想要,我可以给你,为什么你非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没有!”张若秋大声的说道。
“没有!你看这是什么!”说完,张若昀一把扯下张若秋腰间的香囊,“这个香囊是她做的,我早就知道了,里面放的是兰草,我也早就知道了,你瞒的了所有人,但是瞒不了我。”
提及于慕兰,张若秋额头的青筋暴露出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拿你一直当我大哥来敬重,你不喜欢兰姐,你知道我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娶她!”
“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若是光明正大的来跟我要,我会给,但是巧取豪夺,我宁可选择玉石俱焚,也不会让你得逞!”张若昀说道。
“你简直就是一个混蛋!”张若秋看着眼前的人,恨不得一个耳光打过去,高高举起的手却迎上了张若昀一副嘲笑的脸。他把手又放了下来,“打你,真是脏了我的手!”说罢,转身便走。
看着张若秋离去的背影,张若昀苦笑一声,转身回到了屋内。
偌大的国公府,而属于他的,却只有那一间屋子。
他把自己关闭了太久,若不是张若秋来,他想他永远都不会走出那间屋子。
成王败寇,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境又是怎样了,他只是知道,他失去的宋翎,将永远都不属于他了。
想起宋翎,张若昀不由的又开始咳嗽起来,心中的痛难以言表,这么多年,他一直被这样的痛所折磨着。
飞鸾赶紧走到他身边,扶起他,“侯爷,您这又是何苦,您明明知道二公子不是那样的人,老将军他是真心关心你的啊!”
“我现在这样子,他们越是少和我有关系便越是好,就算是齐磊和翎儿不在乎,满朝文武的排挤也会让他们举步维艰,我所做的错事,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好了。”张若昀说完,又是一阵的咳嗽。
飞鸾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侯爷,我知道你的心里苦,您告诉我,到底是怎样才能够让你能够好受一些,我一定会替您做到的。”
张若昀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飞鸾不由的哭了起来,现在的侯爷,由一个踌躇满志的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人了,原先,他还可以说,他要这天下,他要宋翎。
可是如今,天下和宋翎都属于另外一个人。
纵然是他犯了再大的错,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也太过于不公平了,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女人而已,出了那个女人,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是可惜,阴差阳错,命运的捉弄,让他不得不重新选择。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张若昀本来就性子执拗,之前,他还有一口气硬撑着,都不表现出来,自打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整个人便都颓废不堪,隐藏了太久的伤心终于再也藏不住,一下子都跑了出来,把他整个人给击垮了。
他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用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儿力气来支撑着生命。
他不敢死,他知道,他活着就是为了让她心中恨他,若是他死了,他就再也等不到她原谅他的那一天了。
张若昀摇摇晃晃的向屋内走,身边的飞鸾,他早已经把她当成是定国候府上的一个物件,她在那里,与她不在那里都没有什么区别。
飞鸾来的第一天,他就把飞鸾骂了一顿,然后便故意刁难她,他就是不想一个女子把大好的青春都耗费在他的身上,可是飞鸾却怎么都不走,无论他说什么,飞鸾依旧留在他身边。
后来,他便开始冷落她,以为这样她就会走,可是他想错了,飞鸾却依旧不肯走,无论他怎么对飞鸾,飞鸾始终呆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飞鸾有时候会跟他说上一两句话,他偶尔也回上一两句,但是也仅此而已。
飞鸾把他搀扶到屋内,他好恨现在的自己,就连走路都需要一个女人来搀扶,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依靠着飞鸾,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愿意理他,甚至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也只有这个女人,还肯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正午的烦闷,让他的咳嗽又开始加剧了。
这一生的咳嗽,再也隐藏不住,飞鸾上前说道,“不行我去求王后,让他派个大夫过来给侯爷瞧一瞧吧,侯爷病成这个样子,不用药石,恐怕是不行的。
张若昀一把推开了飞鸾,“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去找她!我不许你去!你若是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飞鸾害怕,但是却更怕张若昀一意孤行的耽误了自己。
张若昀把她赶了出去,她的心更加的痛。
那一声的咳嗽都咳在了她的心上,终于,她再也忍不住,走出了国公府。
大王和王后的旨意是禁足张若昀,对于飞鸾,却是没有禁足令。
飞鸾可以自由的出入,她知道张若秋刚走不远,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张家肯帮他了。
他不能让张若昀就这么意志消沉下去,若是再这样下去,张若昀整个人就完了。
飞鸾努力的向前跑去,远远的看到了张若秋的影子就在前面。
“二公子,二公子请留步!”飞鸾大声的喊道。
宋城的人都知道,现在张若秋是定国候,人人都称呼他为侯爷,二公子却是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回头一见这一身红色布衣的女子,他眼熟,却不知道这人是谁。
飞鸾上前,轻轻一拜,“我是侯爷身边的婢女,飞鸾。”
张若秋想想,自己身边没有这样一个人,继而便又明白过来,她口中的侯爷非是自己,而是大哥。
张若秋轻轻一笑,“找我有事?”
飞鸾噗通一声跪在张若秋脚下,叩首说道“二公子,求求您救救侯爷吧!飞鸾求您了,若是您不救他,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肯出手救他了,他方才是故意说那番话来气你走的,他只是不想让他自己再连累张家,事到如今,他想的,都是张家,他只怕自己死了,大王和王后会把对他的恨意加在张家身上,所以他宁可自己这么痛苦的活着,也不愿意让大家再为他的事情而受到牵连,二公子,求求您救救他吧!”
张若秋听飞鸾这么说,心又开始揪了起来,他说道,“大哥需要我怎么救他?”
飞鸾又给张若秋磕了一个头,“二公子有所不知,侯爷他因为王后,身子落下了大毛病,多年以来都没有好好医治,现在,他****伤心,忧思成疾,若是再不好好医治,我怕她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